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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亂下的烏克蘭獨立日

朋友知道我身處烏克蘭,都紛紛問我這邊的局勢如何。其實,在首都基輔裏行逛,只見人們生活如常,吃喝玩樂,如果你不聞不問,是完全嗅不到戰亂的意味的。就唯獨是前幾天,市內突然響起了幾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,在這政局敏感的時候,確實把我和不少途人都嚇得心驚膽跳。 還記得那時候,爆破聲轟動得彷彿地也在動搖,很明顯不只是煙火的聲音而已。不少人都被嚇得不知所措,街角更傳來了幾聲尖叫聲。 那一刻,我的第一個反應是:「不會吧?真的打仗嗎?」 直到後來,當看到當地人都開始微笑著議論紛紛時,才發現,這原來是烏克蘭國家軍隊為慶祝脫離前蘇聯的第二十四個「獨立日」在進行的軍演。 8月24日,「獨立日」的那個早晨,我一大早就被同房的烏克蘭女孩吵醒了。這女孩的家鄉在基輔附近的城市 Lviv,她特地跑來首都這邊,為的就是去看「獨立日」的儀式。 當我在朦朧中睜開眼睛時,她已換好了一身烏克蘭的民族繡花衣服,化好了妝,頭上還帶有烏克蘭國旗二色的黃藍花圈,預備盛裝出席在獨立廣場那邊的閱兵儀式。 「Wow,you look nice in that dress!」我對著鏡子裏的她說。 她笑了,回頭看了我一眼,說:「Thanks!This is to support my country, victory to Ukraine!」 她臨步出門口時還不忘拋下一句:「Screw you Putin!」 她離開後,我也急忙梳洗好,穿上昨天買的烏克蘭民族服飾,直奔去獨立廣場。 「獨立日」下的獨立廣場,從遠處看就像是個嘉年華,大概是國家要高調地向俄羅斯示威。這裏人山人海,處處掛滿了黃藍色的烏克蘭旗幟。國民們大大小小都紛紛穿上民族服飾,手持國旗,有些人更把國旗的兩種顏色塗在臉上,驟眼看還以為在看球賽。 經過一輪安檢後,好不容易才擠進人群當中。而我這個場內極度罕有的亞洲面孔,馬上就被記者們發現了,先後接受了兩次訪問,問我對烏克蘭和「獨立日」的看法。 訪問完畢後,我見那記者的英語說得不錯,就膽粗粗地問他對現在克里米亞局勢的看法。誰料他居然二話不說,只從錢包裏拿出一張相片,說那是他與他爸爸的合照。 我從他手上接過相片,看到相片裏站著他,與一名持著槍械的軍人。 「那是我們在東部戰區的合照。」他說:「那時候我在前線採訪,剛好碰上了他,就忍不住要與他合照。因為,我實在太久沒見到他,更怕之後再也見不到他了。」 看著一個陌生的大男生突然眼紅紅地說著自己的往事,我頓時也有點不知所措了。 「你爸爸還在戰區嗎?」我問。 「不。」他搖搖頭,說:「他已經在醫院了。」 然後,我也不敢再問了,只對他說了一句:「我會為你爸爸禱告,希望他一切安好,也會為這個美麗的國家烏克蘭禱告。」 他攤攤手,笑了:「不用擔心,我們都很強悍的,一定會撐到最後。」 「好吧。」我點點頭:「但無論如何,我還是會你們,為東部那邊的動盪禱告的。」 他聽到後,也謝了我的好意。離開前,留下了一句:「we all hope this shit will end soon。」

旅途中,最美麗的小事

從小到大,我都相信,這個世界上的好人比壞人多。可能有人會覺得太天真,但就像看待一場滂沱大雨一樣,有人會覺得很倒霉,有人則寧願相信雨後會有彩虹,而我選擇了後者。 一路旅行以來,我這信念也就更根深蒂固了。 還記得數天前,當我抱著重包包到達伊爾庫茨克時,才步出火車站不久,就遇到一位看樣子跟我年紀差不多的俄羅斯人。他對我說了一堆聽不明白的俄羅斯文,然後就忽然把我的包包拉到自己的懷裏。我被他嚇個半死,急忙把包包搶回來,誰料他又拉著一邊不放。結果,我們就一人拉著一邊,糾纏了十分鐘,走了一段上山坡的路。 後來,我才發現,他從來沒打算要搶我的包包,只是見我一個人背得那麼辛苦,想要幫我一把。最後,這個陌生人陪我走了接近一小時的路。我們一句話也沒說(因為他不懂英文),但他見我不懂俄文,就一路替我拍門找 hostel。 他離開時,我還在惆悵該怎樣答謝他。誰料他一句話也沒說,名字也沒留下,揮一揮手,就昂然步出 hostel 的大門了。 及後去到貝加爾湖的奧爾洪島時,在餐館裏,又遇上了一家三口的俄羅斯人。那爸爸略懂英語,所以就很積極地邀請我一起吃飯。那時候的我怕麻煩,就拒絕了。想不到那爸爸還是不放棄,居然拿著餐館的俄文 menu 走過來,逐項逐項向我介紹。 後來,也是在我們的言談之間,我才發現,他並不是餐館的老闆,只是在奧爾洪島土生土長的「原居民」。原來,他只是好客的想把最棒的西伯利亞菜介紹給我。原來,俄羅斯人,也沒傳說中那麼待人冰冷。 當然,旅途中也非事事順利,偶爾還是會遇到壞人,警覺性也絕不能因為這些美好的待遇而減低。不過,在警惕與自我保護以外,我還是情願適量地放開自己的胸懷,去接納別人的善意,也同時挪開自己的自私,去幫助旅途中所遇到的每一位。 別人常說,旅途中最美的風景往往是人。再平凡的風景也好,如果在過程中相遇了那個誰,還是能寫下一段美麗的故事。在俄羅斯也好、之前在南美也好、在緬甸也好,曾經讓我感動的每一位,定會在我的心內,留有一定的位置。 或許一年後、三年後、五年後,我再也記不起跟這些過路人所聊過的細節與點滴,但最初相識時的那份感動,相信我這一輩子,也忘不了。

流浪者之歌

香港下了一整個週末的下雨,讓我想起了在伊爾庫茨克遇見過的「他」。 還記得初次遇見他,是在青旅的交誼廳。 那時候是凌晨時分,我剛下火車,經過一輪慌亂之後終於找到青旅,天還下著毛毛雨。 在青旅的前台辦完入住手續之後,職員就讓我先在交誼廳小休,因為青旅客滿,要待到清早有人離開時才可以check in。 我於是乖乖地把行李卸下在交誼廳的一角,找了一個看上去挺舒服的沙發位置,打算小睡一下。 誰料我才剛閉上眼睛,耳邊就傳來一把低沉的男聲:「Where are you from?」 這個問題已聽慣挺熟,所以我也不以為然,只稍微把沉重的眼皮睜開了一下,隨便回了句「I am Hong Kong。」 聽到問話者也沒有回話,我也懶得用力氣說什麼,就這樣讓空氣變成死寂,然後就開始沉睡過去了。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,天已經亮了,太陽狠狠地曬到我的臉上。 「Your bed is ready!」 耳邊傳來櫃檯姐姐的聲音。 「Thanks。」我不情願地睜開眼睛,有點驚訝原來自己在公眾地方的沙發上也可以睡得很香甜。 把行李收拾好之後,我就拖著身軀走入房間。關門之際,不在意的回頭一看 ---- 昨天那跟我說話的「他」依然躺在沙發上,維持著同樣的姿勢,睡得有如旁若無人。 忽然很好奇他是何方身聖,是哪個國家的人。 驟眼看他的五官和衣著,倒是潦倒中帶點剛烈,像中歐國家的人。這樣一說,我忽然掛念起幾年前在比利時工作的捷克同事。 把東西安頓好以後,我決定往外走走,進城裡逛逛,順便去超市買點補給品。出去的時候天空還放晴,所以我沒有帶傘,但回去的時候,居然下起了滂沱大雨。 我於是抱著三包冷藏火腿,手足無措地躲在超市門外的屋簷下,暗暗地祈禱烏雲能快點散去。 我不喜歡下雨,素來都不喜歡下雨。 下雨總是讓我想起心坎裡不想回首一些往事,然後心情就會灰了一灰。我凝視著雨水粘著屋簷的帳篷邊,超過了可以承受的重量,然後就一顆一顆的掉下來了,重複又重複,看得出了神,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從眼前走過。 咖啡色衣服,白色長褲,黑色布鞋 ---- 是他,是昨晚在沙發上跟我說話的那位「他」。 只見他兩手空空,沒有撐傘,卻是很從容的讓雨水打在它的頭上,保持著悠閒的步調走下山坡。這個時候,我才有機會好好地從頭到腳觀察他一下 ---- 原來他的頭髮長到手臂處,咖啡色的衣服上破了幾個洞,臉上還留著長長的鬍子。看樣子,像是一個窮遊世界已經一段時間的背包客。 看著他的身影在大雨中漸漸遠去,我也趁著天色開始漸漸放晴,踏上回青旅的路了。 那個傍晚,天氣一直時好時壞。看著窗外烏雲密布,我也再沒心情出外吃飯了,決定吃掉剛剛買下那三包火腿,填飽肚子就罷了。 走進廚房切火腿的時候,身邊忽然有一個身影略過。一看,原來又是「他」。這回他的右手插在咖啡色衣服的口袋裡,左手拿著一塊麵包,看樣子是在廚房裡找東西喝。 我倆一直沒有說話,但直到他快要離開廚房的時候,我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:「Where are you from? 」 他緩緩地回過頭來,好像覺得我的問題很可笑,沒有正視我,只是用手指著自己,再指著這裡,然後說:「Here。 」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了。 第二天清早,我從房間裡走出來,沙發上再看不見他的身影了。 後來聽前台的姐姐說,才知道他原來是青旅的常客。每隔一段日子,就會來青旅住。夠錢的話就住進房間裡,不夠錢就付約十多元港幣,睡交誼廳處的沙發。這樣的習慣,已經維持了好幾年。 「他沒有家的嗎? 」我問前台的姐姐。 「不知道。 」她攤攤手說:「但我們老闆也算很對他很好了,外面的青旅一般都不會收留這種人。」 聽她這樣說,我忽然覺得,昨天的我還把他當作一般的背包客,實在可笑又無知。 […]

再見,伊爾庫茨克 (西伯利亞鐵路上的第五天)

火車開走,我再一次站在窗邊,看著月台的時鐘變得越來越細,暗暗地跟伊爾庫茨克(Irkutsk),這個我待了五天的地方,說再見。 窗外下著滂沱大雨,而我也因為剛才在大雨中狂奔去車站而渾身濕透。不過,我沒有半點愁煩,反倒覺得很輕鬆。因為,我終於能離開這個沒讓我留住太多快樂的城市。 這次坐的是俄鐵的 K81 列車,從烏蘭烏德(Ulan-Ude)出發,又一個四天三夜,開往莫斯科(Moscow)。車廂的間隔與設施跟之前坐過的 K19 列車差不多,就只是走廊裏的地毯和房間內的臥鋪,換成了一種微醺的深紅色。 沒有上一程的好運,我這次買到的是上舖。上舖,除了意味著要爬上爬落外,對我而言,最麻煩的,就是沒有桌子可以用。上一程太幸福了,已經習慣了在桌子上寫字、畫畫的我,看來,要另覓我的小空間了。 剛上車的時候,包廂內就只有我一人。但幾個站之後,又有一家三口的俄羅斯人加入了,剛好塞飽了這個四人的包廂。 而我,不會俄文,又不是家庭的一份子,就理所當然地成了包廂內的異類。 這個俄羅斯家庭也沒上次的那位大叔友善。我有試著跟他們溝通,向他們報以微笑,卻沒得到太多的反應。看見他們在「樓下」邊吃薯片,邊玩紙牌遊戲玩得忘形,我也想起了和家人旅行時的種種時光。 看著別人玩得快樂,自己卻無所事事,確實是有點無聊。我唯有打開我的旅行札記,帶上耳機,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裏,迅速地寫了今天日記。 寫著寫著,突然覺得,一個人的鐵路旅程,與其說是身體旅行,其實是一種思想上的旅行。火車上縱使日日如是,基本上連手與腳也懶得動,但思想卻不一樣。她還是會在沈寂中拼命尋找方向,在變與不變之間,嘗試找到屬於她自己的旅行方式。 後來,我翻開了一本一直在鐵路上閱讀的書,看到了挺深刻的一句: 「Enjoyment appears at the boundary between boredom and anxiety, when the challenges are just balanced with the person’s capacity to act。」 這句話就這樣靜靜的停留在我的腦海裏,直到我在不知不覺間,進入夢鄉了。

西伯利亞的巴黎

(伊爾庫茨克市內電車 .  菲林:ilford xp2 super ) 伊爾庫茨克(Irkutsk),鐵路上離貝加爾湖最近的城市,號稱「西伯利亞的巴黎」。 聽到這名字,我不禁想起了剛去過的「南美巴黎」 – 阿根廷的布爾諾斯艾利斯。真想不到,兩個星期前,我還在那邊踱步,吃著牛排,感受著那熱情的探戈與球賽,但現在,我已經在地球的另一端了。 忽然間,回憶的片段與現實交疊了。走在伊爾庫茨克市中心的卡爾馬克斯大道(Karl Marx Street)上,腦海居然掠過了布爾諾斯艾利斯七月九日大道的影像。天啊,可能是剛看完《春光乍洩》的關係,太想念布市了。 在伊爾庫茨克市待了兩天多,它並沒有像布爾諾斯艾利斯市一樣,討得我特別的喜愛。可能是天氣關係,總覺得這個城市很冷冰冰。道路很寬闊,但街上的行人相當稀少,人與人的距離也就很遠。 這城市唯一讓我留戀的,就是它的規模 – 它是一個能徒步逛畢的城市。雖然我下榻的 hostel 與市中心分隔在安加拉河的兩端,但由於城市不大,從 hostel 走到市中心那邊,也只三十到四十五分鐘而已。 所以,在伊爾庫茨克的兩天,我每天都在走路。先從火車站那邊過河,再沿著主街道列寧街(Lenin Street),走到盡頭的基洛庫廣場。然後繞過廣場旁邊的政府大樓,來到背面的二戰紀念碑,再往前方的安加拉河畔走,看看河畔的教堂群。 安加拉河畔有一座沙皇亞歷山大三世的紀念碑。聽說這位亞歷山大三世,就是讓西伯利亞鐵路破土動工的那位。我於是在他的碑前停下了腳步,急忙多看了幾眼。 就這樣,沿途偶爾停停看看雕像,替不同顏色的西伯利亞木造老屋拍拍照,走走逛逛,又一個下午了。

我的第一位俄羅斯朋友

西伯利亞鐵路上的第三天。 正當我睡午覺睡得香甜時,突然有人把車廂的門推開 - 我終於有同房了。已兩天多沒說話的我,突然看到人類,馬上嘗試打個招呼。但他看著我,好像聽不懂,只回了我一堆俄羅斯文。 好吧,他是俄羅斯人,不會英語,我又不會俄語,看來我們就不用溝通了。接下來的十分鐘,我們都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的面對面坐著。 然後,我決定嘗試介紹自己,於是說了句簡單英文:「hi,my name is victoria」。他看著我,搖搖頭,表示聽不懂。鐵路上沒有網絡,想依靠偉大的 google translate 也不行。 我唯有翻開了旁邊的 lonely planet 最後幾頁的《基礎俄語》,賣力嘗試讀出「my name is xx」字樣的拼音。然而,我顯然讀得很錯了,他聽得一頭霧水。我唯有把那 lonely planet 放到他面前,指著「my name is xx」那行給他看。最後,他終於點頭微笑了,回了我一句「меня зовут Sasha」。 哈哈,Sasha 你好。真想告訴他,你是我的第一位俄羅斯朋友。 及後與 Sasha 的相處也挺有趣的。 有一次,他突然指著檯面跟我說:「Kuste(我胡亂拼的)」。我搖搖頭,表示聽不懂,但他還是不斷地重複說「Kuste」,前後至少三十次。我呆呆的看著他,真的聽不懂,他就放棄了。 又有好幾次,他知道我喜歡攝影,就指著我的單反相機叫我教他用。我完全不懂俄文,他又完全不懂英文,我就指手劃腳,嘗試教他調光圈和快門。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聽得懂,不過後來他就拿了我的相機,拍下了幾張「代表作」。 Sasha 也是一個很愛分享的人,常會跟我分享他手機裏的照片。在他的照片裏,我總能看到俄羅斯的四季:他穿著厚衣服在河邊釣魚、帶著草帽在莫斯科紅牆前留影、在一間小木屋前與紫色的花海合照、穿著軍裝在郊野狩獵 …… 「Russia!Russia!」Sasha 指著照片興奮的說。 我點點頭:「Yes,Russia is beautiful!」,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呢? 下車的時候,我們交換了電郵(但他的電郵是俄文的,我完全不懂得怎樣打進電腦),我答應了他會把照片發給他,然後他看著我,沒說話,只是不停地微笑著點頭。  

從滿洲里入境俄羅斯 (西伯利亞鐵路上的第三天)

清晨四時,火車緩緩駛進滿州里站,也就是傳說中的中俄邊境。我們要先在這裏出境離開中國,然後十分鐘後,火車會到達另一個叫 Zabaikal’sk 的地方,再入境俄羅斯。 由於每次火車停站時,廁所都會上鎖(據說是因為不想大小二便留在月台路軌上),我和同車的人就提早爬起床,抓緊時間梳洗。 本來還以為,坐火車過境跟坐大巴過羅湖境一樣,要下車過海關。但原來,我們動也不用動,乖乖地坐在包廂內就可以了,因為海關、入境處和衛生部的職員都會上車逐卡逐卡的檢查。 這次過關還算順利。唯獨是俄羅斯入境處職員來查我的護照時,居然說我的英文 first name 太長,手頭上的儀器輸入不了,要下車叫另一位職員過來幫忙。 然後,過中國境時,又遇到一位很奇怪的武警。他忽然走過來我的車廂,問我是否一個人去旅遊。我說「是」,他就問我有沒有紙和筆。我點點頭,然後他就忽然問我今年幾歲,還叫我把電話號碼和名字寫在紙上。我馬上寫了,還以為他要查些甚麼。誰知到,他看到那是香港的電話號碼時,居然叫我順道把QQ號和微信寫在紙上。我說我把號碼忘了,他就搖搖頭,然後離開了。之後,火車到達 Zabaikal’sk ,武警也下車了。直到現在,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。 火車到達 Zabaikal’sk 後,所有乘客都要下車,在車站裏呆待五個小時,等待火車換軌。只可惜,車站就只有一家商店和一家餐廳,無論我如何地吃完又吃,時間還是過得很慢很慢。 直到此時,我才發現車上的遊客是多麼的少。基本上,孤身一人來旅遊的,暫時就只有我一個。而同車的,除了寥寥可數的情侶或家庭遊客外,都是奔波邊境工作的一群。他們都長著中國面孔,卻會說流利的俄語,真厲害。 也是直到現在,我才感受到,不懂俄文會有多刺激。之前在南美洲,雖然不懂西班牙文,但由於西文與英文的二十六個字母也相似,還能勉強把地方名拼和唸出來。 現在來到俄羅斯,換成了一堆圖畫般的文字,即使是看熟了的英文字母,發音也完全不同。例如俄語裡的「p」發「r」音,「C」發」s」音,「B」發「v」音,對先學英語的我來說相當混淆視聽。我在車站裏,只是嘗試叫杯茶和買枝水,也失敗了。不過,也沒關係,語言不通而已,我還有一雙手,還能指手劃腳。 過關弄了大半天,回到車上,又繼續上路了。

休息,是為了走更長的路 (西伯利亞鐵路上的第二天)

在火車上的第一晚,並沒有睡得很好。我在朦朧中醒了好幾次,有時候是火車剛好停了站,被熱醒了;有時候是同卡車廂內的小孩突然尖叫,被吵醒了。原來,要在搖晃中睡得香甜,也是一種適應。 到我真的決定要張開眼睛時,火車已經到達瀋陽了。我把頭探到窗邊,看著那熟悉的車站,想起了之前曾與一堆朋友從大連坐火車來這邊玩。回憶是多麼的若即若離,那段青春,原來已是四個年頭前了。我刷了牙、洗了臉,回到自己的車廂內,弄了一杯 lipton 奶茶來頂一下我對茶餐廳早餐的「癮」。我把車廂門大開,打算讓經過的人找我聊天。不過才過了一會兒,我還是忍不住把車廂門關上。原來,我的心底裡還是非常的渴慕獨個兒的寧靜。 我於是翻開了畫簿,也差點忘了小時後的自己曾做夢要當插畫家。這樣一想,旅行確實讓我重拾了很多以往,就像是那時候愛上攝影,最近重新愛上寫作,現在開始慢慢愛上畫畫一樣。 我突然渴望這趟鐵路歷程是永久,那就永遠都不用面對香港社會的單一化、競爭和壓力了。不過,作為這世界裏的一份子,我想,我的志向並不會是「避世」到永遠。或許,休息過後,我會想得更清晰,也有力氣走更長的路了。  

西伯利亞鐵路上的第一個晚上

晚上十一時,火車準時從北京站開出。我坐在車廂內,看在窗外慢慢開始移動的風景,實在難掩心裏的期待與興奮 - 我終於坐上了這條夢寐以求的西伯利亞大鐵路了。 由於去西伯利亞的決定實在太突然,我買不到最熱門的北京-蒙古-莫斯科支線(Trans-Mongolian)車票,只買到了北京經滿洲里入莫斯科(Trans-Manchurian)的車票。不過,上車後才發現,這也算是個不幸中的大幸。這條路線比較冷門,火車上人不多。所以,我的四人包廂裏,暫時就只有我一人而已。 雖然,火車還會停站,而明天可能會有其他乘客上車,但本來買最便宜的票的我,突然能奢華的享受「一人包廂」至少一晚,絕對是個驚喜。 不過,四人車廂裏只剩我一人,就意味著,未來的四天,我要更迅速地愛上孤獨。沒有網絡、沒有娛樂、沒能洗澡、沒有同房跟我聊天;這幾天幾夜的鐵路旅程,可能就只有我自己、車廂內的寧靜和窗外那不會為我而停留片刻的風景而已。 但這對於剛奔波跑完一趟南美就馬上來了北京的我來說,正是一個很完美的安靜機會。我看著眼前的幾本書、相機、記事本子和久遺了的畫簿,心裏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。原來也是時候,讓我在再度忙碌之先,騰出一點空間,來面對那最坦蕩蕩、最醜陋的自己,順道修理一下那個凌亂的老我。 寫著寫著,我的眼皮也開始向下垂了。原來火車上的床也很舒服,床舖也沒有想像中硬。我於是閉上了眼睛,聽著窗外轟隆轟隆的火車聲,心裏想,這趟旅程,應該會是一場修行。